2022年的万亿GDP城市俱乐部榜单中,重庆以生产总值2.91万亿元超越广州(2.88万亿元),成为中国的“经济第四城”,也坐稳了中西部地区的头把交椅。 实际上,重庆和广州彼此在经济上的“拉锯战”由来已久。上世纪90年代前,重庆的GDP一直*广州,直到1992年之后,广州超越重庆,随后就将对手远远甩在自己身后。 2007年,随着重庆升级为直辖市以及西部开发计划的实施,重庆与广州之间的差距迅速缩小。当两城在2017年先后进入2万亿城市后,彼此为争夺“第四城”,相互较劲多年。 由于广州和重庆距离第三名的深圳经济体量还有一定距离,因此,谁能在今年成为“老四”,依然是个悬念。 不过,作为广东的省会城市,广州曾是“改革开放桥头堡”,过去常被其他核心城市当作竞争对象。但这座充满“钱味”的沿海城市,始终以敢为天下先的姿态,走在了时代的最前列。 城市由东向西、纵向排列着大庾岭、骑田岭、萌渚岭、都庞岭、越城岭,如同猛兽的五条爪痕,撕出了一道名为南岭的天然防线,由此划分出岭南区域。 虽说岭南山地居多,不适合农耕,却由于阳光和充沛的雨水滋润,是“筷子插在土里都能发芽”的生态乐园。 正因如此,公元前221年,秦始皇统一六国后,派遣大军挥师南下,设南海郡、番禺城(位于今天广州市中心的越秀区)。 公元前204年,被秦帝国派到此地的南海郡尉赵佗,趁秦王朝在农民起义自顾不暇时,封关绝道,兼并岭南的桂林郡,建立南越国。 西汉初年,赵佗自称“皇帝”,但是对新生的大汉帝国俯首称臣。在得到了汉王朝的认可后,安安稳稳过了九十年。 到了西汉时期,这个盘踞岭南已近百年的南方小国已逐渐不把汉王朝放在眼里,最终被汉武帝毫不客气地消灭。 三国时期,东吴将这里纳入自己的版图,并在珠江口建设新城,命名为广州。不过,由于这里崇山峻岭密布,始终还是人们眼中的“瘴疠之地”。 早在南越国时期,广州便开启了海上贸易,在南洋等地以自产的陶器,与西亚商人交换银器和非洲象牙。 汉王朝攻下南越国后,一边设立新的政权管理机构,一边继续南越国早年海上贸易,用更有价值的丝绸与黄金,从东罗马帝国和希腊商人手中换回各类异国物产。 从广州打开的“南大门”,一开便是千年,成为泉州港、宁波港的“老前辈”,用史书上的话来说,“收课入倍于它路”(即收入远高于其他港口)。 清康乾时期的闭关锁国政策导致沿海城市“无片舟入海”,但唯独广州的“粤海关”管辖下的“十三行”因是皇帝的“小金库”,获准与外国商行交易商贸,每年收入超过全国田赋的50%,这个盛况持续了85年。 两千多年前的广州是因为远离中心,才无所顾忌地成为海上贸易的商业城市,却没想到“千年未有之变局时”,自己却成为中国开眼看世界的*城,推动了中国近代史的进程。 康乾盛世这抹夕阳余晖落下后,帝国开始走向末路。海风带来的变革,氤氲出江湖的水汽,激发了广州人骨子里的豪情,演变为抛头颅洒热血的风潮。 三元里、纪念堂、黄花岗、中山大学、农讲所、团一大广场、烈士陵园……广州城市街头的这些地名,几乎就是半部中国近代史的缩影。 新中国成立后,为冲破西方国家的贸易封锁,这座“千年商都”再次挺立潮头。1957年首届中国出口商品交易会在广州开幕,这便是广交会。 作为海上丝绸之路的重要港口城市,加上濒临港澳的地理与文化优势,广州举办广交会是历史的必然选择。 自广交会创办以来,即便经历过各种严峻形势,这一庞大的会展活动65年来从未间断过,为推动中国与世界交流,促进经济发展做出重要贡献。 当人们还在为“黑猫白猫”顾虑重重时,广州又一次得风气之先,被列入首批14个沿海开放城市名单。 那年,香港商人来到北京,看到首都机场出现一幅画着三个裸女的云南风情壁画,他有些震惊,又有些释然。 回到广州后,主动提出要建设一家五星级酒店,这就是后来的白天鹅宾馆。这也是新中国成立后,*家中外合资的高级酒店。 1986年,白天鹅宾馆内举办了国内首场时装表演,令服装业开启全新业态,广州也成了全国的时尚地标。 人们发现,原来场内充满浓厚色彩的宣传口号逐渐被经济口号取代,各类轻工业品多了,也好看了,销售人员的服装也从中山装变成了西装。 一年两度的广交会,仿佛沿袭了古代商船乘夏季风而来、又乘冬季风而去的习惯,重塑广州的商业面貌。 于是,凡事喜欢“饮头啖汤”(喝*口汤)的广州人率先放开商贸集市,设立各类小商品摊位,让国内最早的个体商户诞生于此。 不久之后,广州的服装市场、建筑市场等也相继放开,再次领国内风气之先,成为世人皆知的“改革开放的桥头堡”。 *个服装个体户集贸市场(高第街)、*家开架式售货的商场(友谊超市)、*个灯光夜市(西湖路)、*条步行街(上下九)、*个纯商品房住宅小区(东湖新村)、*条电冰箱生产线(万宝冰箱)……汇集了无数个“*”的广州,把“敢为天下先”的性格展现得淋漓尽致。 相比尚在开发的深圳,那时的广州是无数南下淘金者心目中的“圣地”。一句风靡全国的“东南西北中,发财到广东”,以广州为主要代表的城市成为人们的*。 1980年,“春运”一词首次见诸报端,由此开启了“人类历史上规模*的周期性迁徙”,而广州火车站,至今都是全国春运压力*的火车站。 根据有关部门统计,1980年流入广州的外来人口不足4万人;1984年急速增加到10万;1987年猛增到45万,几乎每7个广州人中,就有一个是外来人口。 这里不缺繁华的一面,有沿着珠江拔地而起的新城,也有高耸入云的小蛮腰和城市天际线。但街面更多景色是小巷道、窄马路、老骑楼,这种广州老城区独特的烟火气。 “饮咗茶未”是广州人打招呼的日常,而早茶中的点心,则深刻地体现着广州人食不厌精脍不厌细的传统和悠闲缓慢的节奏。 广州不像其他城市,到处是千篇一律的烤香肠、臭豆腐干,这里的早茶有滋味独特的肠粉、虾饺、煲仔饭、叉烧以及烤乳鸽,一口入魂。 茶馆里那些面色黝黑,穿着夹脚拖鞋和破旧T恤的大叔,随手摆在桌上的豪车钥匙毫不惊人,令人羡慕的是一串房屋钥匙,那才是财富的象征。 虽贵为一线城市,但广州从不排斥*端的地摊经济。一年四季,无论越秀区、荔湾区,还是海珠区,街头巷尾到处是摆摊的小商贩。 商品大到服装鞋包,小到打火机、指甲钳、袜子,琳琅满目。不仅很少阻拦,开着玛莎拉蒂与骑着电瓶车的顾客,共同在摊位上随意挑选商品。商贩一视同仁,只要来买货,一律笑脸相迎。 路边摊的价格也极其实惠,内地10元三双的地摊袜,这里能买五双,质量一样;全棉的T恤,99元能买四件,买不了上当,买不了吃亏。 虽然广州是一座拥有165万在校大学生的“大学城”,在全国*,但在这座城市,并不对学历和户籍特别重视,只要肯努力,就有赚钱的机会。 正因如此,摩登又充满人情味的广州,才令外来者感受到家乡的亲切感,又情不自禁融入这座城市,在这里学会了喝凉茶、煲靓汤,操着半生不熟的粤语说着“唔该”(多谢)。 老城区内,道路旁是连绵不绝的木棉树,随便一棵树龄便是百年。为人们遮风挡雨,也见证着广州的历史与风韵。 一座城市的发展不只是看GDP,城市的宜居程度以及城市居民的幸福指数也很重要。在国内多年的宜居城市排名中,生活悠闲的广州一直排名广东省首位。 30年后,两广总督瑞麟在广州文明门外聚贤坊筹建广州最早的广东机器局,引进国外先进技术,制造枪炮火药,兼修轮船。 1884年,两广总督张之洞将造船业务从机器局剥离,利用收购的柯拜船坞和录顺船坞等厂房设备,创办了赫赫有名的黄埔船局;至19世纪末,黄埔船局已能制造可以驶向大洋的战船,并成为清末中国四大船局之一,展示了一百多年前“广州制造”的实力。 一战时期,广州商人开启了实业救国的热潮,建立了一大批民族产业,同时因经营需要改变了广州的城市格局,带动了原本偏僻的西关成为繁华的都市一角。士敏土厂(即水泥厂)、硫酸厂、电力厂、饮料厂……纷纷扎根于此。 与此同时,广东的“河南”(今海珠区)被定为轻工业区,开建棉纺工业,率先在国内纺出了80支棉纱,打破了外国人之前称“中国只能纺出32支纱”的说辞。 正是广州这些民族工业的涌现,才让中国工业体系中的水泥、纺织、造纸等技术,相继打破洋人企业垄断,为国人提振了信心,促进了广州近代工业的快速发展。 从广州钢铁厂炼出*炉钢水,到广钢*座高炉(高54.3米)点火出铁,标志着广东现代炼钢业的开始。 海珠区西部,全长约八公里的工业大道,分布着造船厂、造纸厂、重型机械厂等六十多个影响国民经济命脉的企业,成为广州工业制造史上的里程碑。 其中最耀眼的是广州造船厂(广船国际前身),不仅为海军造出各种类型的战舰,还造出华南*艘万吨级远洋货轮——“辽阳号”。 广州通用机器厂试制成功*台离心机后,又成功研发了当时亚洲*的日榨2000吨甘蔗糖厂全套设备,结束了中国不能生产全套制糖设备的历史;广州电池厂生产的555牌电池是国内最早出口的电池产品;广州*橡胶厂制造的自行车胎出口量居全国同行首位;广州锌片厂造出了*张电池锌片…… 到改革开放前夕,广州的造船、钢铁、冶炼、机械、化工和轻纺等已成为国内最主要的工业代表,为随后的广州经济发展打下坚实基础。 上世纪70年代,人们向往的是手表、自行车和缝纫机“三大件”,到20世纪80年代,冰箱、电视机和洗衣机成了人们的新“三大件”。其中,广州生产的万宝电冰箱成为国内*国产冰箱品牌,市场占有率一度达到了40%。 令广州人自豪的还有五羊摩托车、白云山夏桑菊与板蓝根等曾经响当当的“广州造”,但最令人难忘的是今天闻名世界乐器界的珠江钢琴。 进入八十年代后,虽然“珠江”牌钢琴在国内家喻户晓,却在广交会及海外上遭受了冷遇。由于产品工艺达不到世界同行标准,只能“墙内开花墙内香”。 同样是一股不甘心,希望事事争先的珠江钢琴立志要做世界*的钢琴品牌,通过请外援,内部研发,产品质量不断提升。 如今,珠江钢琴实现了从“制造”到“智造”的飞跃,全球每卖出4台钢琴,就有1台是珠江钢琴,悦耳的“广州造”响彻世界各个音乐厅。 1982年,华南理工大学无线电班的三名同班同学陈伟荣、黄宏生、李东生毕业后被分配到了广州,日后分别创办了中国彩电的三巨头康佳、创维、TCL,极盛之时三家彩电产量占全国市场近一半。 伴随新兴的电子、信息技术工业逐渐兴起,广州的工业技术逐渐由技术含量低、劳动密集型向技术密集型和知识密集型转变,形成一个以轻工业为主体,重工业有一定基础,技术先进的新型现代工业体系。 20世纪70年代初,广州又造出了省内*辆小轿车——广州牌轿车,成为继北京、上海之后仅有的能制造轿车的城市。 1985年,被卷入汽车合资热潮的广州,与法国标致合作,成立广州标致,成为中国汽车工业的第三个合资项目,广州标致的505系列也一度是中国家用轿车市场的“香饽饽”。 虽然最后广州标致因车型单一,加上法国车“水土不服”等原因宣告破产,广州也因缺乏汽车产业人才和技术储备,被业内唱衰,可广州人的造车梦从未停止。 到2022年,中国汽车产量为2718万。 |